山西票号之百川通史话
(镇海)蔡小军
百川通,乃山西十大票号之一,始创于清咸丰十年(1860年),财东是祁县渠家的渠源浈、渠源洛、渠本立氏。祁县渠家,乃清末“晋商八大富豪之一”,在祁县城内有十几个大院,千余间房屋,占地3万多平方米,人称“渠半城”,迄今仍留有渠家大院博物馆(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),错落有致,气势恢宏。该家族自明代即始经商,传至14代渠同海时“走西口”,远赴包头、内蒙一带经营粮油、茶叶、私盐发家,后又发展到绸缎庄、茶庄、钱庄各业,积累了丰富的商业资本,故其第17世曾孙渠源浈氏在创办票号时,特以曾祖的字“百川”命名,取“百川通”乃寓意“百川通大海,财源滚滚来,水到渠成,川流不息”。
其资本银共16万两,分银股10份,另有人力股30份,以每4年开一帐,最多每股分红2万两,一般则在1万两左右,可见其营业极盛,获利匪浅。经理先后有武大德(平遥城内人)、渠川至(祁县人)、庞凝山(平遥人)、刘敬义、雷中寿(平遥油房堡人)等,多为钱业翘楚,知人善用,经营有方。
总号设平遥城内,分号23处,遍及太原、太谷、祁县、北京(崇文门外草厂十条胡同)、天津、上海(兴仁里)、武昌、汉口、沙市、长沙、湘潭、常德、成都、重庆、贵阳、昆明、梧州、桂林、广州(濠畔街)、潮州、汕头、西安、三原等各大要埠。
北京分号乃一重点,多为结识朝中大佬,捕捉信息、投资官员,一度借垫过颐和园的“海军经费”、负责代办京城的昭信股票等,经理王浩廷氏交游广泛,在京城势力很大,曾任北京商务总会总办,颇负盛名。
百川通的业务向以汇兑为主,主要揽接朝廷的各项汇解款项。据说经营之初,渠家与晚清重臣曾国藩、曾国荃、张之洞等交往十分密切,迄今当地仍流传有“百川通的银子,张之洞的门子”之民谣。例如光绪十二年(1886年)四川汇解海军衙门款项、广东汇解顺天直隶赈灾款、光绪十六年(1890年)广东奉拨铁路经费、光绪十八年(1892年)湖南协饷广西修筑炮台银、光绪廿五年(1899年)湖南摊派英德借款项、四川汇解昭信股票项等等,类似这样的巨额汇款,百川通时常经手,不胜枚举。尤其在光绪二十六年(1900年)庚子事变时,西太后西逃经平遥,百川通曾恭迎圣驾,特备名厨进膳,并与其他八家票号共为湖南汇兑10万两京饷到平遥,备题用。
除汇兑外,它还积极从事官款的存放业务,例如津海关的存款、云贵总督的协饷借款,甚至1911年广东官银钱局因铁路风潮被挤兑时,亦曾提供借款。
此外,百川通还是最早与外商银行发生存放款的票号,也是在1885年最早使用电汇业务的票号之一,它的经营理念非常卓越,尤其在长江一带更是久负盛名、最具信用。
经过半个多世纪的沧桑与风光,最终在经历了变革时代的金融风潮和辛壬战事后,百川通票号已元气大伤、无力为继,至民国七年(1918年)正式宣告歇业,历时共59年。
附记:百川通票号的财东渠源浈为人精细、办事稳妥,就在光绪二十八年(1902年)山西票号业鼎盛之际,当年百川通加入盈利高峰,每股分红达2万两之时,他认为“有赚必有赔,今天赚得多,明天赔得多”,于是急流勇退,在分红后马上将股本抽出,第二年票号果然发生倒账风波,出现严重亏赔。进入二十世纪后,更因时局动荡,渠老财的理财方法变得非常保守,急骤收缩商业投资,却把大量的白银采取最原始的窖藏方法,但这也确实躲过了当年席卷全国的金融风潮。辛亥革命时,山西军政府成立后因财政困难,特向渠家提出借银几十万两,经阎锡山一再保证日后一定偿还,渠老财才勉强同意借银30万两,但还是在其中做了手脚,让银炉连夜将银化开掺假铸成元宝,虽然这笔借款后来也如数归还了,但其精明程度可想而知。据说,渠老财死后,他的后辈仅在其住宅一窑就曾挖出白银300万两。
又值得一提的是,渠老财的长子渠本翘却是中国近代史上集官、商、绅一体的社会活动家,官居三品,曾任内阁中书、清廷驻日本横滨副领事、山西大学堂监督(即校长)、山西商会会长等职,倡导修筑同蒲铁路,为赎回矿权而发起创办保晋矿务公司,服务乡土,贡献至伟。